——名字?
——……夏佐。
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
久到連記性好的夏佐都忘記了。
只記得那好像是跟隨老師前去審判罪人的一天,然後碰到了他。
充滿狂妄、高傲,如同一頭獅子的人。
那一天,他怎麼樣都忘不了,不論是血肉糢糊、眼神充滿怨恨的罪人,還是那名與生俱來有著王者氣息的人。
與自己對望好久好久,直到自己開口問他的名字,他才開口回答。
——我叫尼奧,尼奧 · 太陽。
然後,那一天,是夏佐跟這任太陽騎士見面。
然後,那一天,是夏佐被這名太陽騎士吸引。
「……做夢了……啊。」
小睡醒來的夏佐,從夢裡醒了過來。
夏佐從來沒有後悔過任何一件事,就算是現在也一樣。
他知道放手的時候就該放手,畢竟對方不是說不放就不放的人。
所以他也只能放手,就算再怎麼不甘心。
可是……
「夏佐……」
一個,很溫柔的聲音。
如今卻充滿了悔恨,還有不甘。
不知道為什麼,夏佐的視線很模糊,很模糊。
唯一他能看見的,只有金髮,而臉上還有著一股濕潤的感覺。
啊……原來是這樣。
夏佐忍不住笑了。
他想起來了。
距離這時的前幾分鐘,他,夏佐 · 審判——
替尼奧擋下了一個奔向心臟的劍。
時間回溯到那時。
「——哼哼,哼哼哼哼哼……」
享受著與尼奧刀劍擦撞的聲音,亞娜高興的不得了。
跟平常帶點膽怯或沈默不同,她現在開朗無比,開心的讓人發寒。
一一掃出的劍氣精準的擋掉所有飛奔過來的魔法,游刃有餘的她還對著站在後頭的艾崔斯特揶揄道。
「沒用的,就像我的劍氣能被你擋下……艾崔斯特你的魔法也會被我破解。」
「不試試看……怎麼會知道……」
魔法有些用過頭的他喘著氣,然後繼續找出亞娜與尼奧對戰的空隙,快速的將魔法送過去。
「唉—————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艾——崔——斯——特!不要攪局,讓我好好的跟眼前這個人打打嘛。」
眨眨眼,狀似俏皮的亞娜高興的不得了。
「艾崔斯特。」
「咦?」
突然開口的尼奧,眼神也燃出好戰的神色。
艾崔斯特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要全力跟她打——保護好其他人,就這樣。」
「喂!?你這傢伙不要命了嗎!!!你要是受傷我肯定會死!!被那個夏佐砍死!!!!」
冷汗已經冒出,艾崔斯特忍不住哀號,顯然現在的他更想轟尼奧一拳,讓他那顆木頭腦袋清醒一下。
劍術萬能神術白癡的老師,和一個劍術白癡神術萬能的學生。
一個木頭腦袋的老師,一個陰險到了極點的學生。
這對對比到了極點的師生,到底是怎麼來的?
「不管,總之你盡量加油吧。」
話還沒說完,一臉悠哉的尼奧便加註力道,速度快了一成之後繼續跟人對打。
「不行了。」
有個閃失,亞娜恍了神,而當她回神後,卻是一臉掩不住的失望。
「鳴和大人——是的,對不起。」
對著眼前只有尼奧的地方,亞娜卻不知在跟何人談話,而且顯然一點也不想遵從命令一樣。
一個居合斬當作假動作,再次出現的亞娜,卻是站在艾崔斯特身後——
「艾崔斯特!!」
眾人驚呼,尼奧的眼中更是泛出殺氣。
「所有人準備,必要的話,連我也一起射。」
艾崔斯特用著陰柔的嗓音,不帶任何害怕。
沒錯,他沒有必要害怕。
打從聽到尼奧原諒他後,他就不在意了。
所以……
「亞娜,把他給我放開。」
「行,尼奧先生。」
嫣然一笑,亞娜將劍抵在相較之下纖細許多的艾崔斯特脖子上,繼續說著。
「拋開武器,讓我殺掉你。」
「不行!尼奧!你不——」
「好,我知道了。」
二話不說拋開武器,乾脆到不行的尼奧只是冷冷瞪著亞娜,繼續說著。
「放開他。」
「好孩子。」
沒有問多餘的問題,亞娜只是推開艾崔斯特,然後——
以驚人的腳步,衝刺向前。
「不——」
艾崔斯特流下更多冷汗,心也不自覺的高懸起來。
——不要!尼奧!!!!!你不要死……!不要死!!!!!
不過尼奧依舊不在意,彷彿自己只是要受到一個輕傷一樣。
就算亞娜的刀尖已經接近胸口,也一樣。
然而,那變奏的瞬間卻也在此時發生。
噗滋。
像是切開蘋果的聲音。
很清脆,也很符合刀子所貫穿的東西。
然而……尼奧依舊站在那裡。
出現在面前的,是一個黑如夜,表情冷若冰霜的男子。
有著一頭黑色的長髮,讓一旁的雷瑟感到詫異的人。
「……!老師……」
「夏佐!!!!!!!!!!」
瞳孔快速的緊縮,原本以為不會再出現的刺痛感油然而生。
尼奧毫不猶豫的拿起地上的劍,藉由葛喬在身上注入的聖光護體,快速且精準的將劍氣注入,然後狠狠地貫穿亞娜的全身。
他確實做到了,殺掉亞娜這件事情。
儘管有些怪異,但他已經無暇去在乎那些了。
看著自己衣服染上鮮紅,夏佐還是很平靜。
很平靜。
或許是因為就如同自己的願望一樣,也或許是因為完成自己心底的願望吧。
只要能為眼前這個人付出一點,夏佐就算付出生命都願意。
因為眼前的人是他唯一的心靈支柱,也是他唯一想付出生命守護的人。
所以他才能不顧心中妒火,還有一切放任黑暗精靈繼續在他身邊。
他要的是什麼呢?
夏佐大概已經很清楚了。
所以,他不會後悔。
只是至少在死前——能夠留下一點點記憶,讓尼奧記得他。
僅此而已。
「謝謝你……尼奧……」
——我……不,算了。
——你是要能開心,我就………………
★
「夏佐……」
哭得樣子像個小孩子一樣。
夏佐伸起發白的手,撫過尼奧濕潤的臉。
他從來沒有看過尼奧哭,更別說哭得像個小孩子。
眼淚,是為誰而流?
感情,是為誰付出?
夏佐很明白,可是可以的話……他一點也不想看他哭。
「不……要哭……了……」
「夏佐……對不起。」
夏佐聞言,虛弱的扯了一個笑容。
他不知道是不是成功做出一個笑容,但是如今的他要將意識留住已經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情了。
刀上的劍氣已經開始侵蝕自己的身體、意識,再過不久,他會死。
會死。
沒想到自己卻還能這麼平靜,好不可思議。
「夏佐……我……」
「沒……事……的……。」
對不起,我一直讓你擔心。
總是擅自弄一身傷回來,總是不聽你的話。
結果到最後,你還為了我付出生命。
對不起或謝謝根本不足以表達我對你的感謝還有愧疚,那根本不夠。
我也知道你心中只有我一個人,然而我卻——
「尼……奧……好好……珍惜……艾……崔斯特……」
不然我還真的不知道要再去哪找保姆呢。
你這個笨蛋。
超級大笨蛋,腦中只有劍術的傢伙。
「夏佐……夏佐!!!!」
緊緊抱住夏佐的身體,力道的強勁卻已經不能再讓夏佐感到痛楚。
因為他連碰觸尼奧時,該有的體溫都感覺不到了。
聲音越來越模糊,視線也是。
可惜啊……如果可以……真想……真想在跟他多待在一起。
一分一秒也罷。
我好想這麼做。
「————————」
輕輕附在尼奧的耳邊,虛弱無力的聲音。
夏佐唯一的心願,終於是傳達了。
對於這個一直愛著的人。
尼奧只能不停的落淚,不停感到自責而已。
如果不是自己的話,夏佐根本不會落到這種地步。
可是……
「謝……謝……了……」
最後的三個字,是對著所有人,不論是尼奧、學生雷瑟、艾崔斯特還是在場的所有人。
然後,夏佐靜靜的閉上了雙眼。
呼吸漸漸的停止,因為特殊劍氣的關係,身體開始從指尖化作白光,最後整個變白碎裂成無數的小碎片。
啊啊。
原本抱著人的體溫、重量,都消失了。
只剩下藉由光線閃爍的無數碎片。
他不存在了。
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任何角落,他只存在於眾人心中了。
——很謝謝你,尼奧,謝謝你願意跟我作朋友,謝謝你願意喜歡過我。
笨蛋啊。
我才不是只有當你是朋友而已。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所以我一直一直都在逃避,也一直一直在傷害你。
對不起。
然而我卻怎麼樣也傳達不到了。
過去的種種回憶不停的在腦海中播放著,會起死回生術的兩人都不在這裡。
不在了。
我只能看著你早一步離開。
對不起。
「尼奧……」
「夏佐……對不起……對不起……」
像個孩子一樣的哭泣了。
如同雄獅一樣狂妄的人,竟然哭泣了。
艾崔斯特說不出話來。
他很清楚知道,尼奧的心已經消失了。
伴隨著某人,一同消失而去。
為什麼到死了,卻還要帶走活人的心?
艾崔斯特不知道,或許這是死人們希望活人不要忘記他們的關係吧。
他知道,不管再怎麼樣,再怎麼爬都爬不到跟夏佐同樣的地位。
所以他只是希望能夠讓他把自己當作朋友罷了。
然而現在,他什麼都沒辦法了。
尼奧的心伴隨著夏佐的死一起消失。
無影無蹤了。
★
「嗯~~糟糕了。」
望著灰黑色的天空,像個小孩子一樣的克羅瞇起他有如新月一般的眼睛,喃喃說著。
然後,比天空還又漆黑的城堡裡又傳出一個聲音走向克羅。
雙手拖著下顎,坐在門口階梯的克羅連眼睛都沒有回望,只是等著對方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那是——一個紫色長髮,有著澄淨藍眸子的小女孩。
「母親大人。」
「你感覺到了嗎?克羅。」
比平常都還要輕柔的聲音,「母親」望著天空,眼神淡著幽幽的光芒。
——反正是棋子,死掉就算了吧?母親。
看著還在昏睡的格里西亞,鳴和一臉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
就像自己以前的每一個孩子一樣,然後最後總被貫穿胸口。
這次絕對不會了。
「母親」堅定的看著,然後將自己準備的刀子拿了出來。
「母親……?」
「不要緊,克羅,我只是……再創造一個,不,一整個軍隊罷了。」
嫣然一笑後,帶有強烈黑暗屬性的血落在地面,然後——
像是有生命一樣扭動,塑造成一個個長相不看入眼、帶著個個尖銳武器的生物。
為首的人是名長得極微普通,但在這群軍隊裡算「正常」的人。
「……母親大人。」
「鎮守整座城堡,靠近者格殺勿論。」
那人跪在「母親」面前,沒有一絲狂妄,只有恭敬跟畏懼。
「是的。」
「還有,如果鳴和有其它命令,一律以他的命令為先,要記得——他永遠都是你們的王。」
跟自己創造出來的時候說得一樣。
克羅想著,當時第一次睜開眼睛時,是看著血已經賜予自己的鳴和和跟對自己說出有如催眠一樣命令的「母親」。
這是最後一次了。
「母親」這麼想著,並且自付著。
一定要讓他活下來,不管用什麼方法。
這次——一定要付出一切,保全那個孩子。
跟自己相當相似的孩子。
「啊……」
烏雲密佈的天空,終於像眾人的心中一樣,落起了無聲的淚水。
「……下雨了。」
「…………」
「母親」沒有答話,克羅天真的眼睛倒映著灰色的天空。
雨漸漸變大,雨滴滑落了兩人的臉龐。
——名字?
——克羅……
那是兩人,和亞娜第一次見面。
亞娜的另一隻眼睛……是藍色……而不是紅色。
——你少一隻眼睛……呢。
亞娜呆滯的說話,可是卻讓克羅覺得可愛。
——把眼睛……給我好不好?
天真的童言童語,卻讓亞娜真的挖下了自己的眼睛。
那顆藍色瞳孔的眼睛。
「……你在哭嗎?」
「母親」看著克羅,輕輕的說著。
「……嗯,大概吧。」
克羅不懂什麼叫做感情。
他只不過是被人創造出來,被創造出來供人使喚的「東西」罷了。
而不論是鳴和還是「母親」,都沒有教導他什麼叫做「感情」,也沒有告訴他「人」的存在。
自己的存在,就是替他們斬除敵人。
可是唯獨這次……
「嗯……母親……」
藍色的捲髮遮住了眼睛,看不見表情。
「只要一下子就好……可以讓我『像個人類』一樣哭泣嗎……」
讓克羅有如死水的心靈有所波動的,只有那好戰剛強的亞娜。
然而被稱作「亞娜」的支柱,引起波紋的石頭已經消失了。
所以,只有這一次也好。
請讓我哭泣。
為這個跟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夥伴哭泣。
沙……
人走路的聲音,一股懾人的氣息籠罩周圍。
「喀。」
手槍上膛的聲音,但克羅仍舊靜靜垂淚著。
「母親」不知何時消失了身影,只是在某處默默的看著他。
「……總算被我找到了呢……」
喘著氣,依舊有著皇女氣質的少女——西亞。
「我要——為皇兄、皇姐復仇。」
藍色的眸子只剩下復仇。
因為已經裝不下任何東西,也不想裝進任何東西。
「啊啊……」
隱藏在藍色瀏海裡的眼睛,依舊噙著淚。
「很相似呢……我們兩人……」
「我不想和你一樣!你這個殺人兇手!!!!」
嘶啞的吶喊,還有稱不上冷靜的對話。
兩人都失去了重要的東西。
兩人藍眸子都只剩下悲傷。
兩人……
「——嗯……可以的話啊……真想多跟你聊聊……不過……」
刀光一閃,不等到西亞發射藉由邪咒結合的武器子彈,她的胸口已被挖空。
「……我知道喔,是你幫助那些人一起殺了亞娜的……」
為什麼呢?他們不是奪走了格里西亞嗎?
你為什麼……還要救他們?
「我是……單純看她不順眼罷了……」
血已經溢出嘴角,露出最後北歐皇女的姿態,西亞倒下了。
「是嗎……」
收起過去的天真爛漫,被雨弄溼的頭髮漸漸變直,眼睛甚至——褪色。
褪成了紅色,而眼睛中的淚不知何時消去。
一手握著自己最擅長的長槍,一手拿著不知名人士給於自己的面具。
一個狐狸面具。
「——真是可悲啊。」
冰冷無雜質的聲音再次響起時,伴隨著的——
是向噴泉一般的鮮紅液體。
★
「束縛術。」
無數的黑暗鎖鏈,綑住了魔法陣上頭的不死生物。
「咒殺術。」
無數的黑暗屬性化作刀刃,貫穿了不死生物。
那冰冷的聲音不停使用著黑魔法,站在魔法陣旁的——是一個金髮的青年。
啪、啪。
清脆的掌聲,鳴和不知何時就已經在門口,靜靜觀望著格里西亞使用黑魔法。
果然比起光明神術,格里西亞更有使用黑魔法的能力跟資格。
「鳴和。」
掛起恬靜的笑容,格里西亞溫柔的抱著前來的人。
「格里西亞,你黑魔法越來越順手了。」
「嗯,畢竟有你教,而且我天生就有這個能力。」
原本可以的話……真希望能夠一起回到過去相處的地方。
可是不可能了,因為自己擄走了格里西亞,過去的地方恐怕也已不復在。
所以只要有你在就好了,我只需要你,而我也只有你。
拜託你,千萬不要離開我。
求求你。
「有人……」澄淨的藍眸子竄然睜開,眼神中多了絲警戒。
「嗯……」鳴和靜靜閉起眼,讓自己的意識巡視整座城堡。
在城堡的北邊,一支充滿光明氣息的軍隊正浩浩蕩蕩的前來。
是時候了。
睜開紫眸,鳴和靜靜的開口了。
「格里西亞,等等大概要展開戰鬥了……你留在這裡,不要離開。」
「……!為什麼……我想跟你一起……!鳴和!」
「留下來,我不要你受傷。」
輕撫了比自己矮一節的格里西亞,鳴和的聲音異常的鎮定,還有堅決。
「鳴和……」
「放心,我不會有事情。」
溫柔的笑了一下,然後輕輕在格里西亞眉間烙下一個吻。
「我會活著過來帶你離開,我保證。」
可以的話。
如果說那名叫雷瑟的人……不要到這裡的話……
想到這裡,鳴和終究抿住唇。
他所下的記憶封蓋終究不完全,因為那不是能趨近「完美」的咒術。
只要被下封蓋的人過去最愛的人持著充滿光明性質的武器碰觸那人的話,封蓋就會被解除。
到時候……
「鳴和……」
「放心,我會回來。」
只是不知道,你還會不會願意見我。
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時間差不多了,他們差不多到了。」
走向充滿螺旋樓梯的出口,鳴和最後只回了一個淡笑,然後離去。
……那個身影,依舊如此悲戚。
「……你總是這樣……」像是哭泣一樣的聲音,從格里西亞喉間發出。
總是……把我當作溫室的花朵,盡可能無微不至的照顧。
可是可以的話……我想要幫助你……因為……因為……
你是——我最重要的……
「我知道了,鳴和……不,哥哥。」
彷彿聽見了格里西亞的話一樣,從螺旋梯的最底下,竄起了一陣旋風。
★
「……雖然我早就想過你們會來,不過倒是比我預期的早呢。」
坐在四個出口通往的大廳,已經帶起名為「魔王」面具的鳴和,正單手拖著自己的下顎,用著足以迷倒所有女性的笑容看著來人。
這一次,亞娜已經不在自己的左手邊,而是由紫色長髮、藍色眸子的小女孩——「母親」站在那裡。
不是以幻影,而是貨真價實的站在那裡。
右手邊依舊是克羅,如今的他雙眼變成了鮮血般的紅色。
現在的他帶著狐狸的面具,看不見任何表情,頂多從細小的狐狸眼睛中稍稍窺看他的眼睛而已。
如今的克羅是以新生的方式存在,過去依賴亞娜、天真爛漫的克羅已經死了。
換句話說,現在是一個新的人格操弄著這副身體。
這也就是當初的「設定」,只要亞娜死了,「新的」克羅就會蘇醒取代過去的克羅,然後全心全意的效忠鳴和。
而現在,怒視坐在寶座上鳴和的人,只有尼奧、艾崔斯特、三隻巫妖和雷瑟而已。
其他人則因為被巡邏的不死生物逮到,正展開殊死戰。
「……已經是好幾百年不見了對吧?夏。」
粉紅稚嫩卻成熟的嗓音,只為站在鳴和左邊的人——鳴和的巫妖,「魔王的種子」夏。
「……粉紅,你還是沒有變呢。」
掛起像是緬懷的微笑,但是——
「還是一樣死板,只知道保護好自己的孩子並不停將之拱上王位,就算死也不足惜。」
「——唔!」
似乎是說中了死穴,而夏對於另外兩人則像是一點話也沒有要說,快速的恢復沈默。
「這就是『母親』以外的巫妖……?」
然後,換了克羅說話,然而他的語氣已經跟過去完全不同。
「——弱不禁風的樣子。」
「「「什麼意思!!!!」」」
三人同時出聲抗議,不過克羅的表情依舊隱藏在面具底下,他巡視著三個人,然後薄如羽毛的唇動了。
「我想知道——殺掉亞娜的人,是誰。」
眾人立刻沈默,並帶著警戒的心態瞪視著無聲中散發殺氣的克羅。
跟過去完全不一樣了……
艾崔斯特不知何時已經冒出冷汗,望向面無表情的尼奧,暗暗下定決心。
——至少,要把格里西亞搶回來。
說不定藉由他的學生,就能夠挽回尼奧的心,所以……
——就算我犧牲掉……也沒關係……
靜靜的下定決心,艾崔斯特再次抬眼看向過去的「盟友」。
冰冷的,濃烈的火焰。
最後的戰爭,終究是要展開。
☆
「慢著!」
帶點難過的聲音,從那金黃璀璨的皇宮傳來。
那是一名金髮的男子,喊住黑髮男子的聲音。
「渾沌。」
金髮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繼續說了。
「不要到人間去……求求你。」
「我做不到。」
聲音充滿了喜悅,原本被金髮男子——光明神所束縛住的渾沌神,如今掩不住自己隱忍許久的事情。
「你應該知道,我之所以成為渾沌神的原因,全然是因為你第一個太陽騎士。」
沒錯。
如今的渾沌神——曾經是個人類。
同時是個不平凡的人類。
是光明神的第一任審判騎士——同時,深愛著第一任太陽騎士。
他之所以會成為全黑暗屬性,之所以會創造魔王的種子,都是為了這一天。
找回轉世的太陽。
「……放棄吧,不會有結果的。」
嘆了口氣,藍色的眸子帶點憐憫的,光明神輕輕的說著。
同時,金色的法術像蛇一般竄到渾沌神的身邊。
然而一瞬間,全部都化作塵埃,消失無蹤。
「我要走。」
堅定的,沒有任何猶豫。
「——你攔不下我,我不想讓你受傷,光明。」
咬咬牙,光明神沈痛的看著他。
光明神無法明白渾沌神的執著。
因為他天生就是一紙神紙,所以他無法理解人類的執著、愛情。
只有在遇到渾沌神時,他的心態渾然就是個孩子,是個人類。
而對於他所執著的東西,之所以深切理解的原因是——
「你走吧。」
幽幽的口氣,冷冰冰的表情。
「——你自己親身去體會吧,我所說的話。」
你絕對找不到那個人,因為——
一眨眼,渾沌神就化作一道黑芒,快速的消失在光明神面前。
深深的嘆了口氣後,他再次看向這巨大的皇宮。
「……你不明白嗎?我所說的話。」
對著,無人的天空。
「我說找不到……就真的找不到啊……」
無奈,伴隨著難過。
深深藏在心底的祕密,就如同被他塵封在櫃子中的一件衣裳一樣。
一件極為古老,卻又相當眼熟的純白衣服。
並且,金色的線勾出了一個特殊的符號。
——那是……太陽騎士的象徵。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