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のような霧

「有什麼好笑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啊啊啊啊啊！

「好！卡！」

隨著導演滿意的聲音，一個場景的戲又拍完了。

這一段是在愛莉絲想要進入「幼蟲小道」時，被迫以女裝姿態前往皇宮晉見紅心女王的戲份，而在這一段中的傑克會因為忍不住笑意而被愛莉絲揍了一拳。

而且這一拳——這一拳不可以放水，當然被打的人也不能換替身上來。

傑克真的覺得這個角色根本就是腦子有問題。

——聽從女王的使喚、來到不可思議王國、丟掉自己的名字……還被揍一拳。

而且這一切的起因竟然只是因為失戀而喪失活著的意念，開什麼玩笑？他根本就是有病吧！

不過現在的他根本無權決定，既然接下了這份工作，他只有乖乖的將戲演完，回家時好好的休息一下而已。

再說這還只是比較簡單的主戲，接下來拍完主戲後就是各個角色的感情問題了。

故事中的傑克因為時間的相處後，漸漸的喜歡上紅心女王。

苦苦的、澀澀的，還有不想承認的戀情。

他永遠摸不著紅心女王的心思，在那看似風流的底下，究竟藏了什麼樣的心思。

是跟表面一樣的風流，還是不同的專情？

而且一想到表達感情的方式不能使用說話，傑克真的覺得苦惱極了。

所以現在的他選擇能逃就逃，還沒演到就先別管的懦弱方法。

「啊、傑克……還好嗎？不會很痛吧？」

「……還可以……」

虛弱的站起身子，任由白騎士跟愛莉絲拉起身子，藉由化妝人員帶來的小鏡子他稍稍看了一下，嗯，還好沒有什麼大礙。

「真是的……為什麼不能找替身呢……姊姊也真是的。」

「不過這樣也比較好吧？總是得為了拍戲而做點犧牲啊。」

廢話，這種話你當然說得出來，因為被打的又不是你。

傑克正冷冷在心底抱怨白騎士的同時，另一個人影也現身了。

「啊，前輩好！」

「前輩好！」

「女王大人！您的皮膚還是一樣白呢！真好上妝——」

「女王陛下！我等您好久了——」

此起彼落的尖叫聲，還有後輩的招呼聲。

紅心女王依舊穿著高雅的黑色禮服，帶著有點慵懶的笑容出現了。

「傑克。」

戲中命令的語氣。

「啊……是！」

然後在戲中相同的回應。

「噗。」

最後是惡作劇得逞的笑聲。

「噗哈哈哈哈哈！傑、傑克……你真的跟戲中的傑克一模一樣……噗哈哈哈哈哈……」

完全掩不住了。

傑克捂著臉，看著笑的最開心的愛莉絲，還有拖他入戲的白兔子。

可惡啊——

「抱、抱歉啊……我原本只是想玩一下而已……」

一樣忍不住笑意的紅心女王上完妝，帶點歉意的拍了拍傑克的肩膀，悶笑著走向場景裡頭的王宮。

……

……。

傑克默默的撫著剛剛紅心女王碰過的肩膀，不顧一些已經準備拍下一幕的工作人員。

他靜靜的、靜靜的感受著。

殘留著的，微涼的溫度。

那是手心的溫度。

那是紅心女王的溫度。

想到這裡——

「……！我、我在想什麼啊……」

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耳根紅透了，傑克甩了甩腦中的想法，再次重整好心情，走向了下一個場景，準備再次拍戲。

隨著故事的前進，最後跟著女王一同工作的愛莉絲，一同來到一間房子。

為的，就是宰殺違規的「角色」。

「——如果想成為『愛莉絲』的話，你就必須一直往前。」

「啊……」

「無論發生什麼……所以啊……」

持著如同死神輓歌的鐮刀，紅心女王輕輕拍了愛莉絲的肩膀。

「愛莉絲你只要做出對你有力的選擇，只要冷眼旁觀就好了……救助公爵夫人不是你的工作。」

那語氣就真的非常的沈重。

非常的。

「只要想著怎麼殺死白兔子……想這要怎麼找到睡鼠——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嘛。」

這樣沈重的事實，總是讓人懷疑為什麼能說得這麼直接。

似乎是真的受到了衝擊，愛莉絲的眼角隱隱泛著淚光。

真的，做錯了嗎？

與其去救人，不如選擇旁觀嗎？

難道這樣真的是對的嗎？

「所以從現在開始，做個順從故事發展、簡單可愛的『愛莉絲』吧。」

將紅玫瑰錯種成白玫瑰的撲克牌士兵。

如果被心之女王（紅心女王）發現的話，所有人都會被砍掉腦袋。

因為心之女王（紅心女王）陛下，最喜歡紅色。

最厭惡白色。

紅色油漆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撲克牌士兵拼命的將白玫瑰染紅。

吧嗒、吧嗒、吧嗒……紅色的墨水地落在地上。

逃跑的身影，怎麼躲也躲不掉。

那跟童話不同的，黑色影子。

——細刃，悄悄的抵在違規者的脖子上。

「好！太好了！紅心女王演的真的太好了！」

聽到了導演的聲音，原本沈重的氣氛才一掃而空，愛莉絲也才從恍神的狀態恢復，並擦掉眼角的淚水。

同時掃掉身邊沈重的氣氛，臉上再次帶回那紳士型的笑容，紅心女王維持笑容並跟導演、愛莉絲、化裝人員對談著。

只有傑克仍然呆呆的佇立在那裡。

那一瞬間，那彷彿真的看見了。

真正的「童話」。

真正的「故事」。

真正的——「紅心女王」。

「傑克。」

那輕柔的聲音再次響起，此刻的聲音不像剛才那麼有重量。

「對不起，嚇到你了吧？」

不要這麼說。

傑克很想開口，卻怎麼樣的也擠不出一絲聲音。

紅心女王只是略帶苦澀的回以笑，然後離去。

不是的。

我並不是害怕，也不是嚇到。

只是……只是什麼？

傑克看著自己，這一身的騎士服。

他明明在所有的侍從中，明明最接近女王。

卻也是離女王最遙遠的一個人。

沒錯。

這就是傑克的心情，這個故事中，被賦予這樣存在的「傑克」的心情。

終於瞭解了。

苦苦澀澀的，悲傷的單方面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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