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歐國第二十三位皇子——格里西亞及第十四位皇女——西亞駕到!」

 

穿著莊重的衛兵大聲的對座在面前,一個坐在高大寶座帶著一個王冠,年齡大約四十出頭的男子。

 

隨著眼前的六位聖騎士領路,格里西亞也順便打量了一下整座皇宮。

 

嗯!皇宮算大,而且看起來不錯……紅地毯是洗過的?

 

發現這件事後,格里西亞忍不住在心中對這位妄響國的國王致上一份敬意。

 

看來把妹妹嫁給這個國家,一定沒有問題!

 

「歡迎二位到我國來。」四十歲的男子露出溫和的笑顏,同時站起身子走向兩人,「我乃妄響國的國王,請多指教。」

 

「初次見面。」西亞露出純真的笑容,讓一旁觀望的侍衛露出貪婪且著迷的眼神,直盯著她看,「我是西亞 · 菲絡,這位是……」

 

「您的兄長是吧?您好。」國王對自己露出友善的表情,同時伸出手,握了自己的手。

 

「請多指教,我是格里西亞,格里西亞 · 菲絡。」格里西亞露出燦爛的笑容,露出比國王還要皙白的手回握。

 

「格里西亞……?」國王顯然愣了一會,喃喃念了幾句。

 

「陛下。」看著國王恍了神,剛剛為首的尼奧輕輕附耳提醒,他才回過神,並不好意思的笑笑。

 

「抱歉……失禮了。」

 

「請問一下,各位是否認識我哥哥呢?」因為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二次,對於敏銳察覺到六位聖騎士對自家哥哥投以奇怪的眼光,西亞有些不解的問。

 

「西亞……」

 

「別責怪您的妹妹了。確實,我們曾經認識過一位也名叫格里西亞的人。」國王苦笑了一下,然後解釋。

 

「他原是這一任太陽騎士……格里西亞 · 太陽。不過在繼承儀式那天,他……失蹤了。」

 

西亞心頭一凜。

 

「說失蹤其實也不算是,應該說綁人的傢伙就在眼前,但我們沒有能力搶回來……」

 

果然……是這樣……

 

西亞把一切都拼湊起來了。

 

虛假的記憶開始碎裂,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真的……不是……不是……我的……

 

「這樣嗎?真是遺憾。」沒有想起,也沒有拼湊起來的格里西亞只是帶點憂傷的語氣致意,而眾人也只是以搖頭回應。

 

不是……他。

 

還是他根本,不記得了呢?

 

「那個,皇子陛下,如果可以能不能……」希歐收起輕浮的表情,有些緊張的準備開口時,卻被西亞打斷。

 

「好啦!今天我們來了也累了……哥哥,我明天再來看看我的未婚夫吧!」挽著格里西亞的手,開心的將別國女傭使喚起來的西亞就這麼拉著他走向原先安排好給他們兄妹倆居住的房間。

 

「喂、喂……你等等啊……」格里西亞一邊跟自己妹妹抗議,一邊用眼神告訴他們自己對這位妹妹無能為力後,也只能乖巧的跟著她走。

 

不管是不是真的……那都無妨。

 

沒有挽著格里西亞的手輕輕垂著,但也緊緊握成一個拳頭。

 

至少那段記憶,那段跟格……那段跟哥哥的記憶、感情都不是虛假的。

 

所以……

 

「你到底怎麼了……啊!」停下了腳步,格里西亞正打算抱怨時,西亞轉過身子,緊緊抱住了他。

 

「哥哥……你到永遠、到最後一定都會在西亞身邊吧?」

 

「……還想說你怎麼了呢。」格里西亞鬆了一口氣,寵膩小孩子般的拍拍她的頭,「——是喔,我一定會一直、一直在西亞身邊的。」

 

「嗯。」

 

她知道,哥哥不會騙自己。

 

就算他,不是親生的哥哥。

 

就算他,以後拿回了記憶。

 

就算他,有了一個愛的人。

 

他都不會,將刀刃指向自己。

 

至少,現在的西亞,是這麼相信的。

 

「——約定好了喔。」

 

 

「那傢伙到底是不是格里西亞?!」

 

一回到神殿,原本該優雅的、該風流的、該老實的都露出了本性,黑著臉對著今天沒有前往皇宮迎接的另外六名聖騎士質問。

 

「不知道。」跟尼奧一樣連任的夏佐整理完公文,冷淡的回答。

 

「唉,格里西亞啊……你知不知道雷瑟他……」拖著下顎,大地騎士 · 葛喬忍不住埋怨,但抱怨到一半時夏佐警告的眼神就已經掃了過來。

 

「不管怎麼樣,一定要讓他去見雷瑟。」沉著臉,夏佐冷冷瞪著尼奧,「你要負責。」

 

「我……?」指著自己,尼奧一臉錯愕的問。

 

「沒錯。」

 

「為什麼?我拒絕。」

 

「那不是你的學生?」

 

「是。」

 

「當初那個黑暗精靈,是怎麼活下來的?」

 

「是你幫忙。」

 

「當初沒錢付餐館帳,是誰付的?」

 

「是你。」

 

「那麼,幫我學生恢復正常,光是這樣就能還這些人情夠不夠?」

 

「…………夠。」

 

真是被咬的死死的……

 

在場的另外十位聖騎士忍不住冒汗,看來審判騎士果然不是吃素的,竟然把號稱最強的太陽騎士吃的死死的……

 

「可是他要是不肯答應怎麼辦?」尼奧雙手往後靠,墊著自己的後腦勺後問:「他很容易被那個小公主左右……要是她是那傢伙的手下……那……」

 

「很簡單,不肯,就算用綁的也帶來。」夏佐冷酷的回答,沈默了片刻卻又開口:「別把他弄死,否則我學生恢復後又發現他死亡再次不正常。」

 

「你根本是增加難度。」黑著臉,尼奧不滿的開口。

 

「不如由我去交涉一下?」指著自己,暴風帶著黑眼圈問。

 

「我看你把公文寫好就好啦。」葛喬「忠厚老實」的回答,「堅石去應該就夠了。」

 

「……嗚。」小小的悲泣聲後,依舊是批改公文的聲音。

 

 

隔天,西亞跟格里西亞的精神顯然好了不少,西亞也更加努力整理了頭髮。

 

她穿著純白的洋裝,比較早熟的她穿著不蓬鬆的裙子,反而選擇希臘式那種典雅的洋裝。

 

漂亮的金髮被她用格里西亞送給她,上頭有不同顏色寶石點綴的花朵髮簪高高紮起,給人是個氣質美女。

 

而表面陪襯實際上是主角的格里西亞顯得更加耀眼,穿著與他相配,跟西亞相同顏色的軍服,肩關節處用的金色流蘇裝飾,隨著他手的擺動,不停的反射光芒。

 

而鈕扣、衣服的花紋也都是金色在上頭游走,潔白的長褲則沒有任何花樣。

 

為了讓西亞,以及自己皇室顯得更加莊重,他還特別打了個紅色的領帶,上頭仍舊用金線繡了個簡單的符號。

 

「哥哥這樣穿很好看。」跟昨天淘氣的模樣不同,現在顯得像個成熟大人的西亞毫不吝嗇的誇獎格里西亞。

 

「西亞也是,很像個小公主……不,女王陛下。」調侃的話語後,格里西亞玩笑似的鞠了大躬。

 

「別鬧了啦。」讓西亞臉頰染上緋紅後,格里西亞笑嘻嘻的牽著西亞的手,走向皇宮的大殿。

 

打開大廳的門,比昨天更加耀眼、隆重的彩排映入兩人眼中。

 

高雅的水晶吊燈隨著安置在裡頭的蠟燭反射,地毯也換成紅色金邊,大理石的牆壁上除了歷代國王的肖像畫外,還有許多田園鄉村的山水畫。

 

一桌桌的山珍海味及許許多多的貴族紛紛打量了兩人一眼,率先走向他們的,是穿著正式騎士服的希歐。

 

「歡迎您們兩位……昨天睡得可好?」

 

「不需要加『您』,叫我們名字就好了。」隨手拿了一杯雞尾酒,銀鈴般的笑聲自西亞口中吐出,她娓娓說著。

 

「啊……是的。」並不是被她的美貌嚇到,而是被她豪放、不做作的個性有些愣住的希歐傻了一會,馬上露出苦笑,「令妹還真是特別……我至今碰到的皇女從為如此……」

 

「不需要太過拘謹,畢竟我們不太喜歡也不太習慣。」格里西亞安慰性的回答後,另一名聖騎士走了過來。

 

對方有著冰藍色的頭髮,淡藍的眼睛,如果臉上有一絲溫暖的笑意,這人必定是個受歡迎的人吧。

 

「寒冰騎士……敢問您來這做什麼?」希歐語帶警戒的問。

 

「暴風騎士,我難道連跟皇子打個招呼,也需要你經過你同意?」從寒冰騎士身後出現的,是一位有黝黑皮膚,神情冷淡的男子。

 

「堅石騎士……」

 

「陛下,您好。」堅石坦率的笑笑,「我是十二聖騎士之一,堅石騎士。昨天沒能迎接到你們真是抱歉。」

 

「呵呵,看來我們還真受歡迎吶……哥哥。」嫣然一笑,挽著格里西亞故作親暱的西亞說道,「可是啊……那麼到底是在在意我們哪裡呢?」

 

聽見西亞的絃外之音,格里西亞冷淡的開口:「敢問各位有何事?」

 

「……瞞不住啊。」希歐聳肩,狀似苦笑的說到。

 

「果然。」寒冰簡短的回,堅石則一臉愧疚。

 

「是這樣的,我們有事情拜託你。」尼奧緩緩走來,雖然掛著微笑但眼神中卻充滿不容人拒絕的氣息。

 

「請你……去見一個人。」

 

「我拒絕。」

 

「這可容不得你拒絕。」比任何人都還要低沈,其他看熱鬧的人一聽見連忙讓出一條寬敞的道路,彷彿來者是國王一般。

 

全身漆黑裝扮,過肩的黑髮,黑色的眸子。

 

「審判長……」堅石和寒冰恭敬的敬禮,尼奧則蹙眉。

 

「我跟國王陛下說過了,今天我會帶走你。」夏佐一臉輕鬆的樣子,「你妹妹的相親對象明天才會來,既然這樣,你就跟我走。」

 

「我拒絕。」

 

「容不得你。」冷光閃過夏佐的眸子,強硬的抓住格里西亞的手臂,瞬間移動一施展,就連西亞等人也都被傳送走。

 

「哥哥!」西亞連忙衝向前,隨手抽出防身用的短刀指著夏佐。

 

「等等……西亞。」

 

格里西亞的阻止聲顯然有效,西亞連忙回頭,一臉不解的看著格里西亞。

 

好熟悉……

 

這股,氣息的波動……

 

到底是……

 

「我要你,見這座白塔裡的人。」夏佐手一翻轉,門又像之前一樣打開,沒有燈火的樓梯間只有月光斜斜照進來。

 

「孩子……不,皇子陛下。」尼奧苦笑著,「麻煩你……至少去看一看那個人。」

 

或許……那傢伙會好一點吧?

 

雷瑟……

 

「真是無禮!你憑什麼命令我們?」西亞氣呼呼的抗議,一邊轉頭對有些失神的格里西亞說:「哥哥!這是輕蔑我們的事情!舉止!哥哥你……」

 

拜託……不要想起來。

 

我想要跟哥哥一起……想跟哥哥一起生活在一起……

 

「西亞,沒關係的。」格里西亞安慰的笑笑,眸中有些決意。

 

「哥哥……」垂下頭,明白格里西亞的決意後,西亞也只能允諾。

 

一步又一步,緩緩走上階梯。

 

一次又一次,感覺到那氣息。

 

一陣又一陣,頭部陣陣疼痛。

 

有什麼……在那裡。

 

我……

 

「雷瑟。」到了頂端,先是敲了敲門的夏佐輕喃了裡頭人的名字。

 

雷瑟!

 

格里西亞心一凜,滿是訝異的看著。

 

是他……嗎?不對,他到底是誰?我怎麼、怎麼會認識他?

 

這是我第一次到妄響國……也是第一次跟他們接觸啊……我……

 

——孩子。

 

記憶,開始竄回。

 

——為師已經沒有東西可以教你了。

 

眼前同為金髮,笑容比自己還要燦爛幾百倍的人說著。

 

——格里西亞,你來了?

 

——雷瑟,你……不要緊吧?

 

——嗯。

 

不了解為什麼在廁所裡,但眼前苦笑著整理凌亂面容的黑髮男子,卻給自己熟悉的感覺……還有……

 

「進去。」夏佐冷著聲,但心中的期待已經越來越大。

 

他明白,要是失敗的話……傷痛會越痛……可是,他還是要賭一把。

 

也算是,為了尼奧吧。

 

「好。」

 

甩下抓著自己衣角的西亞,格里西亞踏進了那扇門裡頭。

 

「我也要去——」西亞正想上前,卻被寒冰騎士 · 伊希嵐和希歐共同擋住。

 

「抱歉,我們無權決定這件事。」希歐歉然的話語讓西亞明白後,西亞只是怨毒的瞪了夏佐和尼奧一眼,轉身坐在樓梯上乖巧的等著格里西亞從那扇門歸來……

 

 

走進房間裡,用魔法造成的亮光雖然細微但卻可以看清楚整個房間的構造。

 

簡單的木床、桌子、椅子。

 

以及一個,小小的窗子。

 

坐在椅子上,腿上置著一本散文詩集,一名黑髮黑眼的男子坐著,靜靜的看著窗外。

 

不是看著腿上的詩集,而是看著窗外。

 

頭上有著跟夏佐相同的月亮印記,格里西亞望著眼前的人,明明記憶中搜尋不到相似的長相,可是他的名字卻……

 

「雷瑟?」脫口而出,男子的名字。

 

雷瑟有了動靜,跟夏佐說話時不同,雷瑟抬起臉,一臉納悶的看著眼前的人。

 

張了張嘴,像是要說什麼話一般。

 

顫抖著身子,起了身。

 

「呃……?」格里西亞有些不明白,但也只是愣愣的看著他走來。

 

緩步的走,漸漸的轉快。

 

最後到只剩下伸手就可碰到的距離,他停下腳步。

 

眼神中充滿期待,但也充滿害怕。

 

因為,太久沒看見他了。

 

格里西亞……

 

「格里西亞……」淚,漸漸充滿雷瑟的眼眶,終究是忍不住衝向前,緊緊抱住眼前的人。

 

啊……是存在著的。

 

跟以往一樣,溫暖的體溫,淡淡的香氣。

 

「我好想你……」輕聲的呢喃,只讓格里西亞一個人聽見。

 

不是虛幻,而是實體。

 

「我也是……」無意識下,吐出了這樣的回話。

 

格里西亞仍舊不記得眼前的人,可是他也不排斥,也不討厭他的個性和他的擁抱。

 

甚至……他還萌生一種特別的情在心頭。

 

如今的他,只想靜靜的陪著,等待已久的人啜泣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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